在講臺上,孩子們的回答是對還是錯,曾胚容都會給孩子微笑
每個清晨,新邵縣白水景區(qū)縱深10公里峽谷山林從沉睡中醒來。
大山深處的新邵縣嚴塘鎮(zhèn)高橋完小,上課的鐘聲又會準時響起。51歲的曾胚容總是早早地從白水村的家里出發(fā),走在蜿蜒的道路去上班,這一走就是30多年。
30多個春秋,清脆的鈴聲依舊在山間回蕩,一批又一批孩子,追隨夢想走出大山,而生活的年輪卻在曾胚容身上刻下重重的烙?。核匕Y纏身,先后患上糖尿病引發(fā)糖尿病足、結(jié)石、脂肪肝、乳腺癌等疾病,受乳腺癌手術(shù)和糖尿病足影響,如今的她連走路、上下樓梯都十分艱難。但她說自己是幸運的,因為孩子和講臺給了她第二次生命。
孩子們的媽媽
高橋完小,地處新邵縣嚴塘鎮(zhèn)西陲,學生分散居住周邊十二個村,離學校最遠的將近十公里,大部分同學在學校吃中餐。前些年,常有家庭貧困的學生從家里自帶飯菜,有時沒帶飯菜,中午就餓著肚子,李文就是其中之一。李文家境貧困,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收入不高,寄回來的錢還不夠給年邁多病的爺爺奶奶看病。李文因此苦悶,但他又性格孤僻,為此,曾胚容經(jīng)常找到李文談心,還為他墊付中餐費,偶爾為他買些學習用品,后來李文的成績進步很大,以優(yōu)異的成績畢業(yè)。
有一次,正在上課的曾胚容注意到學生馬培有點異常,訊問后得知馬培耳朵疼,曾胚容立即找來代課老師將馬培送往鎮(zhèn)衛(wèi)生院,孩子輸液到凌晨2點,馬培的家長才趕到醫(yī)院,這時一直守在旁邊的曾胚容擔心引發(fā)病毒性腦炎,而衛(wèi)生院的條件有限,曾胚容又找車將馬培送至縣人民醫(yī)院。馬培的家長激動地握著曾胚容的手說:“曾老師,真該讓孩子叫你一聲媽?。?rdquo;
是的,曾胚容是一位老師,但在孩子們心中也像是媽媽,課余時間孩子們都喜歡圍在曾胚容的身旁,無拘無束。也為此,她兒子曾吃醋逃學。那時,孩子在她工作的學校讀六年級,并一起住在學校宿舍,一天早上,曾胚容早早地來到班上,輔導學生早讀,沒有叫醒兒子,一節(jié)課過后,睡過頭的兒子被其他同學嘲笑,“兒子很生氣,對我說:‘你就只管你的學生!’”后來,兒子逃課,一向乖巧的兒子逃課了,曾胚容十分焦急,但好不容易找到兒子后,她卻第一次打了兒子,她說:“我也心疼他!”
她不允許自己上課時生病
4月22日下午,高橋完小六甲班傳來瑯瑯書聲,曾胚容站在講臺上,向?qū)W生講解一個詞語,再轉(zhuǎn)過身在黑板上寫出這個詞語,每邁出一步都明顯踉蹌。這幾年來,班上的同學都特別乖,“開學時,要領(lǐng)課本,作業(yè)本,從來不要我操心,他們先去了,除了上課,他們都知道讓我多休息。”曾胚容說,看著這些可愛的孩子,她就十分開心。
而在2004年之前,她從不認為,站在講臺上上課會有今天這么困難。那年7月22日,曾胚容在山上做事時不小心摔了一跤,她整整坐在地上十多分鐘不能動彈,丈夫劉近德趕緊跑過來扶起曾胚容問:“還能不能動?”那時,家里剛修完房子,曾胚容不想多花錢,盡管自己不能動彈,但她卻不肯去醫(yī)院,自己涂些云南白藥,丈夫在山上撿些草藥進行治療,那時,她吃飯都靠丈夫兒子喂??傻搅藢W校開學那天,她仍照常走路去學校,那一天,同樣的路程,她走了三個小時才到學校。
行動不便后,她每天要從學校走到車站,再搭班車回家。
陳寶生這個男孩,曾胚容一直都記得,“這孩子很聰明,但也很頑皮,上課經(jīng)常講小話,還與同學打架,喜歡就來上課,不喜歡就不來上課。”但曾胚容卻不因為陳寶生不聽話而責備他,曾胚容說:“孩子是無知的,老師的責任就是教給他們知識,引導他們走向正確的道路。”有一天,陳寶生又沒來上課,曾胚容找遍了學校周邊的游戲廳才找到他,為了不讓陳寶生落下太多課程,曾培容就為他補課,可補完課天色已晚,那個深冬的晚上,西北風料峭,凍雨更增加了幾分寒意。行動不便的曾胚容邁開沉重的步伐,堅持送陳寶生回家。
2008年,她因病痛檢查時,竟檢出尿結(jié)石、腎結(jié)石、膽結(jié)石,之后又查出糖尿病、腳陳舊性骨折。2011年,曾胚容被查出患有乳腺癌,但為了不耽誤學生上課,她硬是將手術(shù)時間推遲至暑假,“她這樣的身體狀況,學校多次勸說她休息,工資照常發(fā),但她不愿意,做完手術(shù)沒多久,開學了,她仍堅持來上課。”學校副校長李當求說??扇藗儾恢?,曾胚容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,洗澡、穿衣服都得依靠丈夫幫忙。
生病后,曾胚容特意訂了一本醫(yī)學雜志,她自身的很多病先是根據(jù)雜志上說的去判斷,后再到醫(yī)院確診的。最近,曾胚容懷疑自己得了胰腺癌,但她不肯去檢查,她說:“等放假再去吧!”
講臺上的生命
在旁人對她的憐憫,勸說聲中,曾胚容也開始懷疑自己到底還能獨自走多遠的路,為了證明給自己,也證明給大家看,4月19日,放學后,下著雨,曾胚容撐著傘背著包,一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,別人走出四五步,她才踉蹌地走完一步,走到家里,她整整花了136分鐘,雖然全身被汗水、雨水濕透了,但她很開心,她說:“我還能走!”
在多次勸說無果后,丈夫劉近德只有支持曾胚容的決定,他說:“至少她和孩子們在一起很開心,會暫時忘記自己的疾病。作為丈夫,我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顧她,只是我賺得錢太少了!”現(xiàn)在,除了上班,家里的農(nóng)活、家務都由丈夫一人承擔。
她的眼睛出現(xiàn)糖尿病并發(fā)癥,實力明顯下降,需將作業(yè)本拿得很近才看得清。
她說,多讀點書是曾胚容父親的愿望,但因當年條件有限,曾父只讀了三年書,曾父希望自己做個老師,讓孩子不像他這樣失去讀書的機會。后來,他把這個愿望寄托在了曾胚容身上。他常常對曾胚容說,沒有教不好的學生,只有教不好的老師。而曾胚容將父親身上的執(zhí)著、堅持用在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。
曾胚容笑著說:“我一點不怕自己生病死去,但我心里害怕自己活著卻不能繼續(xù)站上講臺,那時,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。”
(文/攝影 李慧蘭)